顾恒见到如此熟悉的场景也习以为常。直接掏出官印说道：“新任大周内宰顾恒，你又是何官职？”
“啊，这…”那董白看到顾恒的官印显然一愣，但多年的官场经验还是让她快速的回复镇定，“下官内宰府上士董白，见过内宰大人。”
顾恒微微点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再谈。”
说罢也不等董白反应，一脚跨入门中。天官府邸的布置确实很气派，甚至可以说有些豪华，只是桌案与内饰的布局却又穷酸的紧，这种两极反差让顾恒甚至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
看着身后匆匆跟进来的董白，顾恒问道：“董白，这内宰府，就这样几张案桌，如此便没了？你给我说说，当前内宰府又有多少人？”
“内宰大人，内宰府按配置应有百二十二人，但是现今除开内宰大人与下官，唯有一中士一府官一史官加上三十余徒从，总计不到四十人。”
看着一脸纳闷的顾恒，董白意识到这位空降的少年内宰完全不清楚情况，连忙开口回复。
“至于说内饰情况，内宰大人，您应该也清楚当前的财政情况。太宰与司徒大人曾遵循陛下旨意要求开源节流，天官府邸作为秉持圣意的百官之地，理所应当作为表率。陛下还下旨调动內帑应对大旱，负责内宫的内宰府也因此基本已经没有什么预算了。”
听着董白的解释，顾恒坐在大堂主座之上，下意识地轻抚玉佩，另一只手撑着额头。
这很显然是有问题的，理所因当在哪里出了状况。姬沐瑶与朝廷克己以为天下做表率当然没错，但是国库怎么可能如此枯竭。
“董上士，还请将旱灾以来朝廷的所有诏书的内容备份都帮我找一份过来。”顾恒淡淡吩咐道。
“下官这就去派人将记录送上来。”董白赶忙回复道。
看着案桌前堆成了一座小山一样书卷，顾恒揉了揉双眸，开始工作吧。
“特令各州府各自衡量灾情，若有必要，可开仓廪以赈旱灾。”
“诏听民就丰。行者十五六，道路给粮禀，至所在，三长赡养之。遣使者时省察焉。”
“天久不雨，致民艰于树艺，衣食不给。今年夏季税粮缓征，以苏民力。”
……
把自己泡在诏书与地区令的顾恒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酉时已至，董白也从一旁走上前对着顾恒行了一礼。
“内宰大人，已经酉时了。府内多数官员已经回去，您也不要过度操劳。”
听到董白说话的顾恒这才仿佛回了神，摇了摇头，动了动许久弯着的脖子，发出几许声响。
“我自有分寸，董上士直接用姓加官名称呼我即可。还请劳烦派个人去近郊找一下我府上的车马，我需要将这些诏书带回去研究完。”
“是，顾内宰，那下官告退。”董白点了点头。
在回到顾府用过晚膳，沐浴更衣完之后 ——
顾秋竹在一旁撅着嘴抱着一打诏书卷与地区令的誊录搬到顾恒的屋内，崔雍又一次问道：“当真是内宰？”
“父亲，确实是内宰，孩儿已经和您说了数遍了。”顾恒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
“唉，都是逃不掉的命。此后也不用再去西市住着了，就回主府吧。”崔雍长叹一声，“明日早朝，切记跟紧与我，你可明白？”
“孩儿明白。”
“嗯，如此便早些歇息，切莫多想，安分守己，好好为官。”
崔雍叮嘱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顾恒看着崔雍离去的背影，喃喃道：“父亲，孩儿已经是局中人，脱不开身了啊。”
“公子，已经搬完了。那您早些休息。”顾秋竹从屋内出来对着顾恒说道。
“嗯，秋竹你先退下吧。我在读二三卷便歇下。”顾恒握着手里的那一卷赈灾方略朝顾秋竹吩咐一句，就进了屋子。
仔细的看了大旱一来整个大周朝廷的诏书与地区令，整体而言几乎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开仓济民，调民就食都是非常标准的应对大旱的策略，在以往遇到大旱之时无往不利的经验之谈。
如果说朝廷政令唯有哪里会有影响到国库，便是缓征夏季税粮，这让朝廷不得不把预算挪用，但诏书没有指明何时再征，如若只是缓至冬季，那几乎没有问题，无非挪用和部分缺口罢了。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方，让顾恒十分在意 —— 阳翟。
顾恒看着摊在桌案上的阳翟地图与布政使的地区令，皱了皱眉头。
在全大周都在给朝廷上书请求朝廷援助的这个时候，阳翟这一份地区令调度百姓前往洛阳附近避灾也挺正常，毕竟阳翟与洛阳距离不远。
然而纵览阳翟的地段，当真是号称天下一等一的水利也不为过，颍河自西北向东南贯穿全境，更是有涌泉，兰河等水系分布。
当朝冬官司空钟馥便是钟家出身，不算什么大家族，但在钟馥任司空一职后便一飞冲天。朝廷也有许多土木与水利基于阳翟一地，试图将阳翟培养成洛阳的后花园。
这种特殊不由得让顾恒心生疑虑，如此阳翟怎么会沦落到要调民就食的地步呢？
在自己的书卷上记下这笔，暂且没有思绪的顾恒吹灭了桌案上的蜡烛，上床歇息。
第二天一早，与崔雍同搭一辆马车的顾恒依旧在思索着昨天的问题，直至到了宣政殿的西偏殿也一直低着脑袋。
“长青，这位就是当朝春官宗伯，姜婉约，姜大人。先前芳草节已有过一面之缘，还不速速行礼。”崔雍看着眼前不成器的儿子，不由得拔高了三分语气。
“呵呵，崔酒正，毋需如此。想必顾内宰也是在思索要事吧。”姜婉约风淡云清，似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顾恒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赶忙行礼说道：“是下官失礼了，第一次朝会还分心于他事，还请宗伯见谅。”
姜婉约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请，三公入殿！”
“请，六卿入殿！”
在唱官的宣读下，百官分列排序，自东西二个偏殿分别进入宣政殿正堂。
顾恒离崔雍略有些距离，一身墨黑色官服立于其中，翩翩少年郎，确实引得一众百官侧目。
“咳咳，诸位爱卿，有事启奏。”姬沐瑶清了清嗓子，把众人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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